R先生最好的好友D小姐這周末來訪,
我與R先生很盡責地陪逛街、找相熟的台灣朋友一同到家裡聚會,又陪她去夜店Party,
周末過完,她開開心心地在今早準備駕車回去遠在3小時車程外的FWB市,
離開之前,她回頭難得慎重地跟我們說:
「我真的很愛你們,我覺得你們是對很快樂、很正面的couple,
你們在塔城的這些台灣朋友也都好友善,讓我幾乎都不想回FWB市了,
我覺得我在那邊的朋友鄰居都活得很憤怒、思考好負面喔。」
聽到平時超有個性、飆髒話不落人後的她,難得說出這樣的感性言論,
我與R先生也不免心一暖,送上大擁抱、拍拍她的肩目送她離開。
晚上剛熄了燈正要入睡,
一片黑暗之中,
R先生突然說:「我想起來今早D說,比起在FWB的朋友們,我們是難得快樂的一對。」
「是阿,快樂但是不忘憤世嫉俗(cyncial)的一對。」我補充。
「Hey,憤世嫉俗也是一種幽默的魅力啊。」他很得意地說。
我笑笑,大概吧,我跟R先生都有著對家庭的缺陷,兩人很早就習慣用有點尖酸的幽默包裝自己。
大概就是因為這樣,我們除了對彼此,兩人都很難對某件事投注毫不保留的信念,例如宗教或是政治。
我們平時嘻嘻哈哈、再傻氣的舉動都做得出,但其實兩人骨子裡都有著早熟的憤世嫉俗。
R先生突然翻身問我:「那你覺得我們是快樂正面的人嗎?」
正面?開玩笑,我全身從頭到腳哪裡正面?
我想了想,說:「你是吧,我覺得我們兩人之中,你是比較樂觀的人。」
我沒開玩笑,比起我,他老兄雖cyncial,但在任何情況下都能看到烏雲的銀邊,
他多年前在銀行戶頭只剩兩百塊美金時都還能為了在超市找到想吃的巧克力豆而歡天喜地,
要換成是我,早就躲回家在愁雲慘霧中啃白麵包了。
「那倒是。」他揉揉我的頭髮,「妳有時心情差真的很bitter,真的要低落一陣子才會復元。」
去死啦,沒有女性荷爾蒙、不會經痛的人講這種話都不用負責的。
「而且啊,我怎麼安慰妳都會找到理由反駁,要妳自己決定傷心夠了,願意要開心起來才有用。」他說。
居然還一記回馬槍,過分。
「親愛的,那就是我處理情緒的方式。」我說。
啊老娘不爽時就是喜歡沉浸在bitter情緒裡浸一陣子,你給人家管。
至於反駁你不讓我自己高興那只是因為本人生性好辯,
你在我不開心時,找理由妨礙我繼續不開心,開玩笑,我可以引經據典跟你辯到天荒地老。
(不過R先生從高中到大學都是到全國比賽的辯論隊隊長,這方面他的訓練與我不相上下。)
「怎麼說?所以解釋一下妳是怎樣的處理嘛~~~」他說。
嗯....我認真地想要怎麼解釋,
「這過程喔........嗯........好,你想像一下一個跟人一樣高的空果醬罐子,
然後想像看起來很憂鬱的我,拖來一個梯子,慢慢地、一階一階地、爬進去空罐裡,
然後我就會大聲地對上方喊一聲:『倒!』
然後一雙不知名的巨大的手就會把稠稠的果醬源源不絕地灌進來,
淹沒整個我,灌到我只剩一雙眼睛看著上方時,
我會再伸出沾滿果醬的手臂,慢慢地、慢慢地把蓋子自己蓋起來,
然後我就會站在裡面沉浸在我悲傷的小世界裡.....
直到我心情好了,我就會再自己爬出來....嗯,大概就這樣。」
我講完看著他。
「嗯...所以妳就像是酸黃瓜一樣地站在罐子裡面喔?」他很有興趣地問,
「....對啦。」我說,腦袋裡冒出一條條直立的酸黃瓜,然後突然有一條是綠綠的我。
「就....一直站在裡面喔?全身黏黏的那樣?」他的手臂做出了一個甩著想像中果醬的動作。
我差點笑出來,「對啦,你很煩耶,睡覺啦。」我說。
「喔。」他說。
一陣靜默。
「我覺得啊,那雙大手應該要在你的罐身貼上『Beware! It's bitter.』的字樣...」他說。
我忍著沒說話,我決定不要再縱容他的想像。
又一陣靜默。
「欸,你覺得那個果醬應該是甚麼顏色的啊?」他突然問。
「......很濃的紫黑色,還有顆粒那樣。」我講很快,因為我其實剛剛也在想著這個問題。
喔該死!幹嘛回話。
又一陣靜默。
他突然很得意地摟了我一下說:「你一定得很愛我。」
「為什麼?」
「因為全世界能夠跟你有這種對話的人不多了。」他得意到在黑暗中都兩眼發光了。
靠,
唉,說的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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